5 月 18 日，葛兰素史克宣布，一项大规模研究显示，每两个月注射一次的一种长效药物可实现预防艾滋病。

这款暴露前预防艾滋病药物名为卡博特韦（cabotegravir），来自 ViiV Healthcare 公司。后者是一家葛兰素史克控股公司，辉瑞和盐野义制药持股。

数据分析发现，在 4500 多名受试者参与的对照研究中，HIV 感染者有 50 名，其中 12 名属于长效卡博特韦组，38 名属于口服暴露前预防药物特鲁瓦达 (Truvada)对照组。卡博特韦组受试者的 HIV 感染率为 0.38%，而对照组为 1.21%。

这项研究名为 HPTN 083，在美国、南非、阿根廷、巴西、秘鲁、越南和泰国拥有 43 个试验点。不过据上海公共卫生临床中心教授卢洪洲称，该研究项目在中国也接纳了 18 名受试者。

此前国际上认可的暴露前预防药物是特鲁瓦达，即替诺福韦/恩曲他滨 (TDF/FTC)，但需要每日服用，是吉利德公司的产品。

图 | HIV 感染细胞（来源：法新社）

研究虽然中断，但已经达到预期

卡博特韦试验是一项被新冠疫情打断的持续数年的大规模研究，尚未发表在同行评议期刊上。这是一项非劣效性临床试验，其初衷是寻找一个好的替代药品，以评估一种与既定疗法疗效相近的新疗法。

该试验由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NIAID）赞助，于 2016 年 12 月开始。卡博特韦和特鲁瓦达分别由 ViiV Healthcare 公司和吉利德提供。

研究在全球范围内招募了 4500 多名参与者，他们随机 1:1 分配给两个组。截至 4 月下旬，卡博特韦组发生了 12 例 HIV 感染，而特鲁瓦达组则为 38 例。

中期分析表明，与目前标准口服暴露前预防（PrEP）药物相比，卡博特韦防止 HIV 感染的效果提高 69%。

《科学》杂志引述项目负责人、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拉斐尔·兰多维兹（Raphael Landovitz）说法称，新冠疫情让 11 个试验点中止，其他试验点也难以为继。到了 4 月，独立的数据与安全监查委员会认为，鉴于特殊情况，可以更改评估终点，只需证明卡博特韦暴露前预防效果不比特鲁瓦达差即可。

在 5 月 14 日的分析中，数据与安全监查委员会认为卡博特韦和特鲁瓦达均是安全且耐受，前者的不良反应仅仅是注射反应。

研究人员特别关注这些感染者。《科学》杂志报道称，特鲁瓦达研究显示，被感染者并未依从每日服药，检测其体内血液药物水平即可验证。

拉斐尔·兰多维兹称，目前最紧迫的事情是分析卡博特韦组的 12 名感染者。一个可能是受试者的体重，因为此前研究认为体重指数偏低的男性或变性者会很快降低体内药物水平。另外，出于安全性的考虑，研究人员要求受试者在接受注射前先进行口服该药 5 周，而一些受试者可能没有遵从这个要求。还有一种可能是有人感染了某种对卡博特韦有抗性的 HIV 突变体。

目前另外一项卡博特韦研究是针对异性恋女性群体的效用研究，该研究最早会在今年11月出结果。

ViiV Healthcare 研发部负责人金伯利·史密斯（Kimberly Smith）博士说，结果表明，每两个月注射一次长效卡博特韦可成功减少高危人群的 HIV 感染。这给了 HIV 感染高危人群新的预防选择，如果获批，该药可将给药频率从每年 365 次减少到每年 6 次。

长效药物卡博特韦

卡博特韦是 ViiV Healthcare 公司开发的抗病毒药物，是一款整合酶抑制剂，可以抑制病毒 DNA 整合到人体免疫细胞的基因组中。要知道，病毒 DNA 整合是艾滋病难缠的重要原因。逆转录病毒潜入宿主基因组后，尤其是对于整合在休眠 CD4+T 记忆细胞内的病毒尚无根除手段，而仅仅清除外周血中的 HIV 病毒是远远不够的。

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医学院传染病系张兴权博士曾介绍，卡博特韦在抗 HIV 复制方面具有无可比拟的高效性。这种长效药物肌内注射后可在注射部位储存超过两个月的时间，并通过肌肉的血液微血管缓慢吸收，以达到长效抗逆转录病毒的作用。

就在今年 3 月，卡博特韦与利匹韦林（rilpivirine）构成的长效抗病毒组合疗法已经加拿大获批上市，患者只需每月一针，而美国尚未获批。

正是因其长效治疗特性，研究人员希望能将卡博特韦作为长效暴露前预防药物对高风险人群进行预防。

2012 年 ，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批准了特鲁瓦达作为 HIV 暴露前预防的首个药物。根据美国疾控中心发布的用药指南，需要每日服用特鲁瓦达。

药物服用的依从性至关重要。一些 HIV 药物使用者难以完全遵守医嘱，这就导致了预防或治疗效果难以保证。在众多业内人士看来，卡博特韦最重要的优势还是在于其长效。相比每日服药，两个月一次给药会提高使用者的依从性。

有研究显示，暴露前预防不仅可以降低被HIV病毒感染的风险，有较好的有效性和安全性，还有良好的经济效益。

图 | 吉利德公司的特鲁瓦达需要每日服用(来源：avert.org)

长效预防能替代疫苗吗？

“鸡尾酒”疗法治疗 HIV 感染已经可以让患者寿命与健康人没有显著区别，但患者需要每日服药，且有耐药性的风险。

如今全球每年仍然有大约 170 万新发 HIV 感染者，世界卫生组织（WHO）目前建议应向艾滋病高风险人群提供暴露前预防。作为防治艾滋病综合服务包的补充，世卫组织认为提供暴露前预防是一项高质量、强有力证据支持的措施。该措施安全有效，且耐药风险低，可与激素类避孕药同时使用，且可在妊娠期使用。

暴露前预防还具备成本效益。世卫组织称，预计对艾滋病发病率高于每年 3/100人的人群提供暴露前预防，无论是从每剂还是整个疗程的费用来看，其费用都低于治疗用药物。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地坛医院感染临床和研究中心主任张福杰告诉 DeepTech，卡博特韦是一种整合酶抑制剂，与此前的逆转录酶和蛋白酶抑制剂抗病毒药物机理不同，作用在不同的靶点，对于前面的药物耐药的病毒仍然有很好的抗病毒作用，另外它具有很高的耐药基因屏障，发生耐药的风险也就降低了。张福杰还担任了世卫组织耐药委员会委员和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艾滋病临床专家组组长。

张福杰说，因为卡博特韦在人体内代谢的途径比较独特，所以它跟其他药物相互反应也会少很多，这对于合并其他疾病治疗选择药物会更简单。

卡博特韦副作用是很轻微的。张福杰表示，从治疗方面以及预防研究报告来看，不良反应主要是注射部位的疼痛，其他的副作用是比较小的。

不过张福杰提醒说，即使卡博特韦获批上市，还需要监测其使用效果以及可能出现的药物不良反应。

对于卡博特韦能够作为暴露前预防的原理，卢洪洲对 DeepTech 解释说，暴露前预防就是针对艾滋病预防而发明的一个策略。当 HIV 侵入人体，已经提前存在于人体的卡博特韦就可以抑制 HIV 复制。

不过，卢洪洲强调说，卡博特韦并不能替代预防性疫苗。这是因为两者作用机制完全不同。作为药物，卡博特韦虽然在预防效果上类似疫苗，但疫苗是能够刺激人体免疫细胞产生抗体的，且是一次接种能够长期产生预防作用的。

张福杰分析认为，药物在体内总会代谢掉，需要定期注射或服用才能保证一定浓度而起到预防作用，一旦没有按时注射或服用，就会失去预防效果，疫苗则是通过免疫来保护的。不过他认为，未来 5 年内可能不会有有效的预防性疫苗产生。张福杰同时承担了 HIV 疫苗的临床研究工作。

暴露前预防市场巨大。据路透社报道，随着专利到期，吉利德将于今年 9 月在美国推出更便宜的特鲁瓦达新版本，名为 Descovy，其安全性更好，已于 2019 年 10 月获批。特鲁瓦达在 2019 年的销售额高达 28 亿美元。

来源：麻省理工科技评论